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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才如椿

日期:2020-11-17 类别:文章返回列表页

我自幼爱吃椿。粗嫩相宜的植物的芽,不知因何机缘被祖先发现为了食材、烹之调之,在桌头箸尖代代相传,扎实而清香的口感让它成了独一无二的蔬菜,也成就了一道道经典的名贵佳肴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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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香椿联想到人是因看了一款比赛性质美食节目:节目组邀请两位顶级的大厨同台竞艺,二人烹饪出的美食被端上评审桌前,经由品尝评鉴后决出胜负。那一期节目里并没有出现香椿,令我在意的是其中一位大厨使用的另外几种食材:无花果、榴莲、苦瓜。它们被分别应用到了不同的菜中,但这几种食材有着共同的特点:口味独特而猎奇。人们对它们的喜好总是尤为极端,尝过之人要么爱得痴狂,要么再也不愿吃到。

 

两位大厨手艺精深,做出来的成品从色相上看来几乎是势均力敌,所有菜被顺利端上桌、一一品评。结果令我略有失望,但的确在意料之中:采用大量“非主流”食材的大厨在投票中败给了使用“常规”食材的对手。

 

电视里没有香椿,但那天我们的饭桌上恰恰有一道香椿炒蛋。当父亲和我对母亲的手艺赞不绝口的时候,妹妹却放下筷子边咀嚼边皱眉:“这个味道好冲,你们真的觉得香椿这种东西好吃?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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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略微讶异,我和父母都爱吃椿,于是我便自幼以为,香椿是如青菜土豆般人人“喜闻乐见”的菜品。后来在家的日子少了,全家在饭桌上的时光寥寥可贵,我竟从不知道妹妹是不吃香椿的,也第一次意识到香椿的气味浓烈独特,注定了它是和无花果、榴莲与苦瓜一样的、充满争议的食物。

 

后来读了许多东西,见得多了,才知道香椿是多么独特,它背后的历史文化因缘,较之榴莲苦瓜等更是丰富的多。《庄子》中“以八千岁为春,八千岁为秋”的大椿是长寿坚韧的化身;元好问的《溪童》中已有了“溪童相对采椿芽”的生活场景,富有意趣;劳动人民们爱它的防治百病、鲜香亲近,意识里早已把椿香当成了春的滋味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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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网络上,甚至存在“只有中国人把香椿当做美食,外国人大多难以接受”的说法,虽然未必合乎事实,却也从侧面反映出香椿的确是出身于山野,却具有个性的植物,并且与中国人有很深的缘分。中国人也从未因它的个性而将它冷落,反而将它视为“树中之王”,给予了它比萝卜白菜等寻常食物更高贵的地位。

 

我想,所谓大才亦是如此,从不“背绳墨以追曲兮,竞周容以为度”,甚至竭力取悦他人,以求才华得到肯定;他们如同后皇嘉树,一旦选定了符合本心的沃土,便执着于南国独立不迁,又如空谷幽兰,不必自矜孤傲以拒人,却也不以无人而不芳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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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位多多少少败在了使用自己选择的食材上的大厨,或许也是椿一般的人罢?既然选择了不取悦品评者,他该是早已料到了败的结果。但,草木有本心,何求美人折,已然自知才能在胸,又何必为一次次输赢而迷了初衷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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